4月14日，俄罗斯国防部发表声明说，俄黑海舰队旗舰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起火并导致舰上弹药爆炸，舰艇严重受损，被拖曳回港的过程中，失去稳定性，最终在风浪中沉没。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属于“光荣”级巡洋舰，是俄海军的第三大巨舰，它的沉没可谓是世界海军史上的一个大事件，引发广泛关注。
那么，这艘主力战舰的严重损毁暴露出俄军存在哪些问题？又将对各国海军的建设发展带来什么启示？ 敬请关注《国防时空》一南军事论坛。
资料图：俄罗斯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（来源：新华社）
周宇婷：目前，关于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损毁沉没的原因众说纷纭，俄乌各执一词。据乌克兰方面透露的消息称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是被乌军发射的两枚“海王星”反舰导弹命中后，导致舰上的弹药发生殉爆而沉没。
俄方则发表声明说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是由于起火并导致舰上弹药爆炸，在被拖曳回港时沉没。不论是火灾引发弹药爆炸，还是被反舰导弹击中，毋庸置疑的是，这场事故暴露出一个问题。作为俄黑海舰队旗舰的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，拥有强大的攻击力，但防御能力却很薄弱。以至于有不少网友对此发出这样的感叹，“巡洋舰时代就快要结束了”。
一南教授，大型舰艇在未来作战中如何自保？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沉没带给世界海军什么启示？
金一南：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沉没，不仅是俄罗斯海军史上，也是世界海军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。1982年，英国和阿根廷为了争夺马尔维纳斯群岛的主权，两国间爆发了马岛战争。当时英国的潜艇击沉了阿根廷的“贝尔格拉诺将军”号巡洋舰，这艘巡洋舰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很相似，排水量也是12000吨。但值得注意的是，阿根廷的“贝尔格拉诺将军”号巡洋舰是二战时期的产物，是一艘很老的舰只，不论是防空反潜能力，还是自我防护能力都比较差，但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是一艘比较新的舰。虽然它是1979年下水，1983年正式服役，但在2017年，它的对空防御系统和电子战系统进行了升级改装，所以此次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沉没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和讨论。
纵观世界海军的历史，早期的时候，各国海军崇尚的都是大舰巨炮，像传统的海军强国，如西班牙、葡萄牙和荷兰，包括以后的英国、法国，都延续了这个路子。它们所建造和列装的战列舰，排水量动辄达几万吨，可是结果怎么样？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，战列舰被形容为“海上的恐龙”，最终被空中力量击毁了。像英国的“击退”号和“威尔斯亲王”号两艘战列舰，在日军的空袭之下很快就沉没了。日军空袭珍珠港的时候，美国数艘战列舰被炸沉，“亚利桑那”号战列舰沉没时，有将近2000名官兵葬身海底。战列舰最终因为防空能力弱，退出了历史舞台。
后来进入到航母时代，航母有很强的对空防御能力。一艘航母可以搭载七八十架舰载机，舰载机本身就有对空防御能力，而且航母上还有舰载预警机。预警机升空后，一般情况下，它都能掌握300到400公里以内空域的情况，这样就可以搭建一个比较大的防空网，从而确保航母的安全。当然，即使航母拥有很强的空中作战能力，但它出来执行任务时，也绝不是只有一艘航母，而是一个航母编队。编队中，水下会有两艘以上的核动力攻击潜艇，来保护它的安全；水面上还伴随着巡洋舰和导弹驱逐舰，以保护整个航母编队的安全。可以看出，即使有绝对空中优势，航母都不能掉以轻心。
目前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关于这次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沉没的详细信息，但是从现在媒体披露的信息来看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是单舰出动、单舰作战，它没有防空、反电子战和反掠海巡航导弹的协同能力，这是很危险的。乌克兰方面称，他们在敖德萨地面发射了两枚“海王星”反舰巡航导弹，击中了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。即使真实情况像乌克兰所吹嘘的这样，但乌克兰“海王星”反舰巡航导弹的战斗部只有180公斤炸药，两枚导弹就是360公斤的炸药，就算这两枚导弹全部击中，仅仅用360公斤炸药就把一艘12000吨的巡洋舰炸沉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！当然，如果正好击中了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弹药库，那另当别论，我们只能说俄罗斯海军的运气太差了。当然除了运气差，这次事故带给俄罗斯非常大的教训是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不应该单舰出航。
资料图：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是俄海军黑海舰队的旗舰（来源：澎湃新闻）
周宇婷：没错，现代战争样式和作战观念的深刻变化，正在急剧改变着我们曾经熟悉的战场，呈现出多维一体、融合互动的发展趋势。与其说巡洋舰的时代过去了，不如说是单平台打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。任何单一武器平台离开了体系的支撑，都难以充分发挥原有的效能。
金一南：是这样的。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已经在黑海执行很长时间的任务了，主要是给这个地区的俄军提供空中防御任务。可以想见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对空防御能力是很强的，它的空中侦察、空中反击能力都很强。但是它的对掠海攻击、对来自陆地攻击的防范能力，是有所欠缺的。尤其是侦察、干扰、用密集阵系统迅速拦截对方掠海导弹的能力比较差，而且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没有其他辅助舰只的协助。按照俄罗斯国防部的说法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起火爆炸后，对外发出了国际标准的求救信号，但是首先赶来的是一艘路过的土耳其船只，当时救起了俄罗斯的部分官兵。
我们知道，海军建设发展需要投入的经费很多，一条舰的造价很高，像“莫斯科”号这样的巡洋舰，如果以美元计算的话，建造整条舰再加上装备的话，要花30亿到40亿美元以上。所以一旦发生事故，损失也会非常大。所以我们有这样一句话，如果不是大国根本建不起海军，不是强国根本用不起海军。所以建设是一方面，在实际应用中，如何发挥舰艇效能，保证舰艇安全，那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了。
正如你刚才所说，如果没有强大的空天网络系统，没有太空的卫星，空中的预警机、无人机、战斗机等空中力量的保护，水面、水下、陆上不能形成一个综合的作战系统，仅仅是一个单一的作战平台，很容易就被对方摧毁，这是给全世界海军很大的教训。不论是哪国的海军，无论单一平台多么先进，多么完善，总会有纰漏。我们可以看一下，美军航母编队出动的时候，动辄就是一个大的编队，说它仅仅是耀武扬威吗？并不完全是这样的，它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身的安全，它必须依赖一个庞大的作战系统，才能保持系统上每一个节点的安全，这样才能充分地发挥出整个系统的作战效能。
有人说，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是俄罗斯海军的旗舰，它的沉没对俄罗斯海军的心理冲击很大。我认为，这个心理影响绝不低于实际损失。而且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沉没，引发的是对世界海军的震动。在现代战争中，由于大量使用精确制导武器和导弹，大型舰艇，哪怕是航母也绝不能像以前那么安全了。这个事件发生后，世界各国海军可能都会受到非常大的震撼，都在思考，自己如何有效避免这样的损失，海军未来的发展方向到底是什么，大家都在思索这些问题。
资料图：乌克兰“海王星”反舰导弹（来源：澎湃新闻）
周宇婷：由此可见，未来作战要注重体系化的发展，要将“攻”与“防”结合起来，不仅能够有力地进攻，还要做到有效地防卫，真正建立起远近一体、攻防兼备的作战力量体系。
金一南： 是的。因为此次事件的攻防比是不成比例的。我估计，乌克兰使用的“海王星”反舰导弹，单价顶多在100万美元以内，但“莫斯科”号导弹巡洋舰的造价需要30亿美元。像乌克兰军队在俄乌冲突中大量使用的“毒刺”导弹，如果按照人民币算的话，单价超不过10万元，而一辆坦克的单价，最起码在2000万元到3000万元人民币之间。
在信息化和数字化时代，精确制导武器大量制造出来之后，为什么作战的地点越来越分散，单元越来越小，武器装备的体积变得越来越小，就是为了避免过大的损伤，这是未来战争的一个趋势。因为大的目标很容易被对方盯住。比如，当一支部队的陆军全部实现了机械化，全都是坦克部队的话，反坦克导弹可以一个点、一个点地打掉你的坦克，这样的话，情况就糟了。但是如果军事力量分散一下呢？我们可以设想一下，拿一枚反坦克导弹去攻击一个人，那是很不划算的，而且也没法准确地瞄准，这种打法还不如使用枪支管用。
从战争史的角度来看，在装备发展的过程中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每一场战争结束之后，人们都会发现，不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，交战双方的装备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，针对战争中的费效比、伤亡比，许多国家都要做出调整。只有真实的战争才能告诉人们，发展什么样的兵器，才是最适合未来作战需求的。“矛”与“盾”的发展，永远是一个无解的问题，可能会永远伴随着战争的发展，始终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。
